甘肃19岁少女跳楼：比《熔炉》更丑恶的事件在中国发生了！

文丨周南

今天要说的，是一件让我无比愤怒的事！

愤怒过后，是深深的无力感和厚重的悲凉……

照片上这个女孩，叫做李依依（化名），6月20日晚上7点，在甘肃庆阳市丽晶公寓8楼窗外的小平台上，坐了足足4个小时之后，她最终还是挣脱了消防员的手，纵身一跃……

她才只有19岁！

几天之后，关于李依依跳楼事件的视频引爆网络——一边是她松开手的瞬间消防战士撕心裂肺的嚎啕，一边是楼下那群丑陋、欢笑、激动、鼓掌、嘲讽、直播的看客们冷血的围观。

鲁迅曾写道：“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，来推测中国人的，然而我还不料，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。”

一百多年过去了，我实在不明白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在吃“人血馒头”，把一个人的生死当做儿戏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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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如果没有两年前那次噩梦般的经历，那么，19岁的少女李依依，现在应该是一个青春年少、对生活充满梦想和希望的大二学生。老师曾经说，以她的成绩，考个二本完全没问题。

根据已经证实的媒体报道，李依依的人生，在2016年9月5日发生了巨大转折——

那天下午，正在甘肃庆阳六中念高三的李依依突然胃疼，担心宿舍比较冷，一位姓罗的老师安排李依依去教师公寓休息。当晚8点30分左右，李依依的班主任吴某某走进房间，坐在床边询问她的病情，随后趁机对她进行了强迫猥亵。

“他（吴某某）突然伸手摸我脸，开始对我动手动脚，他疯了般扑过来抱住我不松开”。李依依在控诉中写到，她反抗无果，吴某某变本加厉，“他开始亲我的脸吻我嘴巴咬我耳朵，手一直在我背后乱摸，想撕掉我衣服”。

幸运的是，此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，才终止了吴某某的魔鬼行为。

吴某某走了，李依依心中的梦魇却就此开始。

第二天，她到学校心理辅导室，哭着将事情告诉了王姓咨询老师，咨询老师表示自己也无法解决，将情况汇报给了学校的一位段姓负责人。

段姓负责人说庆幸你没有告诉爸爸，否则这对你不好，“这种事最好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。”

之后，段老师带着吴老师来给她“道歉”。吴老师说，感谢你没有把这事告诉爸爸，老师只是一时冲动，你给我个机会，你赶紧回学校来上课，不然大家会怀疑我。

李依依得了抑郁症，情绪激动，夜夜不得安寝，备受折磨。学校通知了家长，父亲李明赶到学校，面对情绪激动的女儿又问不出什么，只好先将女儿带回家，各大医院检查了个遍。

事发十多天后，在李明的多次询问下，李依依终于把自己被班主任猥亵的事告诉了父亲。父亲李明找到庆阳六中，要求学校更换老师，可校方只说已经高三了，让孩子早点回学校上课，却不答应换老师的要求。

李明曾想过就吴某某猥亵女儿的事情报警，却被身边朋友劝阻，认为时间过去这么久，可能保留的证据都没了，还是先给孩子看病重要，而庆阳六中当时也表示正在调查此事，会有一个说法，所以并未报警。

李依依回校继续读书，猥亵者还是老师，同学的调侃，药物的副作用，这一切使得她服药自杀未遂。

然后朱校长出场了，校长没有给她主持公道，而是说了一些自己当年求学的故事，依旧是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，希望她赶紧来学校上课。

李依依第二次回校后情绪还是恶化了，并且三次自杀未遂。

庆阳市教育局曾对班主任吴某某做出过调查处理，当时对吴某某行政降级处分，对庆阳六中的相关领导作出纪律处理，并协调当事人吴某某对受害人做出经济赔偿。

但李明表示，学校曾经给过他一个35万的赔偿协议，不过协议里要求他放弃其他诉讼权利，被他拒绝了。

李依依和家人终于报警控告了班主任吴某某。2017年5月，庆阳市公安局西峰分局对吴某某作出行政拘留10日的处罚。据警方的处罚决定书：

“2016年9月5日15时许，庆阳市第六中学高三学生李依依因突发胃病，辅导老师罗某某安排李依依进入公寓楼D栋109室卧床休息，21时许，李依依班主任吴某某进入109宿舍询问李依依病情时，遂用嘴在李依依额头、脸部、嘴部等部位亲吻，整个过程约三分钟，被罗某某发现。吴某某的行为违反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四十四条之规定，构成猥亵。以上事实有违法行为人供述、受害人自述、证人证言、证据证实。”

警方认定了班主任吴某某的猥亵行为，并对他处以行政拘留十天的治安处罚，这样轻微的处罚让李依依无法接受。她再次报案，并且亲手写了诉讼状，寄给庆阳市人民法院。

泛黄的信纸上，满满当当，字迹工整，一笔一笔都是对自己遭遇的血泪抒写，也是对惩罚吴某某的希望。

“我感到了无边的黑暗、恐惧、羞耻还有恶心！”

“我受到了自己最尊敬的老师的伤害，在这个世界上，我还敢再相信什么？”

“我只求，能还我一个公道。”

受理案件后，2018年3月1日，庆阳市西峰区检察院对吴某某作出不起诉决定，认为吴某某的行为“情节显著轻微，不构成犯罪”。

收到不起诉决定书后，李明向庆阳市人民检察院申诉。2018年5月18日，庆阳市人民检察院复查结果，决定维持西峰区人民检察院对吴某某的不起诉决定。

李依依看到了这份复查决定书，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破灭了，她走上高台，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
然后，底下的看客们出场了。

说得极端一点，李依依选择自杀，更像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报复。但她没想到的是，自己惨烈的自杀行为，引来的竟是围观群众的起哄甚至鼓励。

在这群看客中，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，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跳楼，却有人为她的死拍手称快，把死亡这件事看做了娱乐。

“你到底跳不跳啊！”

“尼玛，为了等你跳下来，我晒了一个小时太阳了！”

“终于有人真跳楼了，要跳就跳，果断一些，别给警察找麻烦。”

“快跳么，看完你跳，我还要去接娃娃”

“从一点跳到六点，终于跳了！”

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，陪伴她的是两名消防战士，他们一直在劝说，最后拼尽全力拉住了她，可惜一切太晚，19岁的李依依毫不留恋地松开了手。

“哥，谢谢你，我要走了。”

02

李依依的死，看起来是自杀，其实是一起集体性谋杀。

让我们看看这起谋杀里有多少凶手：

是猥亵她的老师，是学校，是校长，是同学，是司法机关，是围观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。

他们共同导演了这场谋杀，环环相扣，步步为营，一步一步，将一个花季少女推向了死亡之地。如果要论凶手，他们都是凶手，他们都在有意或者无意地纵容着心中的恶，轻描淡写地看待另一个人的痛苦，另一个人的绝望，将她慢慢慢慢推向死亡……

其中，围观者让李依依之死事件引爆网络，也让事件性质变得更加恶劣，因为他们不仅仅是围观死亡，而且在呼唤死亡。

他们围在大楼周边，叫好起哄，问她怎么还不赶紧去死。他们拿着手机，录着视频，期待着女孩子跳下来，好录制一个精彩的视频。

围观者们或许觉得李依依在表演，所以故意起哄用语言刺激她。但不管他们有没有意识到，起哄，恰恰是她的一道催命符。就是这些起哄，掐灭了李依依最后的求生欲，将她推了下去。

大部分自杀者，在最后关头都或多或少会保留一点求生欲，这一点宝贵的求生欲常常就能隔开生死，成为挽救他们的希望。

今年年初，网友@我是暗器啊 发了一条微博，字里行间透露着轻生的念头，她跟大家道别，说自己已经签过了器官捐献协议。

下面的评论回复却很暖心。

最后这位姑娘被警方找到，平安无事。

如果李依依碰上的是这些心存善意的人，她还会不会选择放弃生命呢？

生活实艰，但我一直对一些事情充满美好的期待，随着新一代年轻人的成长，他们接受了更多的教育，他们会对这个世界拥有更大的善意。

03

李依依死后，舆论纷纷指责禽兽老师是杀人凶手，控诉围观看客是帮凶共犯，同时，很多人把质疑的矛头指向了当地检察院。因为他们在禽兽老师的恶行面前，选择了“不起诉”，网友们指责这是助纣为虐、司法不公！

可惜，司法是需要证据的。

检察官也是普通人，他们有着喜怒哀乐，也会嫉恶如仇。就算他们无比想把禽兽老师绳之以法，他们需要足够的证据。

有人说，网上疯传的脱衣服、摸背、咬耳朵，这么龌蹉的猥亵，怎么能叫“情节显著轻微呢”？

前检察官、法律优秀回答者@平骧 解读说：仔细读了检察院的说理书后发现，其实这个案件在法律上只能无奈的认定禽兽老师只有“亲吻”女学生的行为。

由于老师对除了“亲吻”之外的猥亵行为一概否认，也看不出有其他证据能够作为旁证，比如撕碎的衣物、身体的伤痕或者同学的证言等等。

那么，根据刑事司法中“疑罪从无”的规则，即便检察官确信禽兽老师存在上述恶行，也没有办法超越法律的权限，用自己的内心想法弥补证据的不足。只能愤怒的看着禽兽老师利用法律规则逃脱了制裁。

因此，在没有办法证据证明“脱衣服、摸背、咬耳朵”等行为存在的情况下，检察机关只能基于班主任吴某某的自认，认定他存在“亲吻”女学生的行为。而单单只是亲吻的话，确实无法达到强制猥亵罪的程度，只能对老师进行行政处罚。

有一种无奈，叫明知凶手就在眼前，却无可奈何。

在世界范围内，大量的性犯罪中，这样的情况十分常见。由于性犯罪一般非常隐蔽，除了被害人和施暴者往往不会有任何旁证，假使被害人没有及时的保存证据，最终两方对说法各执一词，那么根据法律规定，往往无法对施暴者进行定罪，这也是大量性犯罪的嫌疑人逃脱法律制裁的主要原因。

这使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韩国电影《熔炉》。

影片取材于2005年，韩国光州一所聋哑障碍人学校的真实事件。

2005年6月，这所听障学校被人曝光，从校长到老师10多人，从2000年开始对住宿的听障生施暴或性侵，受害学生年龄范围7-20岁 。

性侵丑闻引起当地人权团体的愤怒，组成委员会为受害者发声，同时展开司法程序。经过调查，一审有4人受到司法审判。其中，校长、总务主任一审分别被判5年、10个月，2名性侵老师被判2年。

然而，二审却出现了大逆转，校长、总务主任皆没有前科，且与被害者家属达成协议，而被判缓刑获释。

人权团体在判后6年始终坚持抗争，然而成效有限。

2008年，韩国女作家孔泳枝读到关于此事件的网络新闻，调查真相后大为震惊，将该事件写成了小说《熔炉》。

2011年，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《熔炉》在韩国上映，包括在韩国时任总统的李明博在内的十分之一韩国民众都看了该片，同时，网络出现要求重启调查百万人签名活动。

《熔炉》上映第6天，警方重启调查。此时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——

现行《韩国性侵害防治法》刑责太轻，性侵身障者，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；性侵幼童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，而且公诉期七年，两名性侵教师已过追诉期。 

《熔炉》上映第37天 ，韩国国会以207票通过，1票弃权，压倒性通过“性侵害防止修正案”，又名“熔炉法”——

性侵女身障者、不满13岁幼童，最重可处无期徒刑；废除公诉期。加害者如任职于社会福利机构或特殊教育单位可加重处罚，新法于2012年7月实施。 

《熔炉》，也被称为是一部改变了韩国的电影。

《熔炉》中的警察、律师、法官都跟禽兽校长勾结在一起，老师、民众表现出的冷漠让人匪夷所思。

就像李依依遭遇的那样，老师、学校、甚至身边的朋友、同学都告诉她：“这种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！”

但是，如果你事不关己，那么将来你若出了事，又能指望谁来帮你呢？

生活难道就真是这么黑暗吗？

不，不是的。

就像《熔炉》中，那少部分守护孩子们的人一样，他们让孩子们知道，这个世界也有人珍惜她们，他们让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微弱的光芒。就是这些一丝丝正义的、光明的、温暖的光芒从裂缝中照进我心里，让我相信，让我坚守。

就像电影最后所说，我们一路向前，不是为了能改变世界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。

愿有更多的人关注和了解李依依事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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